「如果說要開派對,人也來的太多了、東西也多的浮誇。」
那月表情有些不悅,因為社區外除了停了三輛車外,上面還帶著許多有的沒有的商品,社區旁的機車停車場也停了好幾部重型機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也有快30人。
「抱歉那月姊,剛好東西買太多,需要人手時他們出現了。」
我陪著笑臉,路上阿夜也已經通知那月姊了,大家應該有所準備,不過這樣子看來,我們真的比較像是一個戰鬥連,而不是家庭和護衛關係。
「別這樣看我們,我們才不會跟你們,單純只是幫忙送東西。」曹焱兵悠閒的揮揮手,指揮其他人放下寢具。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暫時在隔壁空地烤個肉,畢竟接到的命令是保護你們,不過晚上會回營區吧,會留幾位下來駐守的,那時就請麻煩你們了喔。」
曹焱兵說的一副事不關己,繼續幫大家把車上的東西全部運下來。
「那麼阿翼,請解釋你買這麼多東西回來是想要做什麼?」那月在貨物中走來走去的問著。
「咦?不是說過是晚餐嗎?因為人多所以才買這麼多回來啊?」
「可是大多數都是熟食喔?」那月皺著眉拎起一袋滷味。
「節省時間,不用再花時間煮不是很好嗎?」我們笑著開始把東西往家裡的方向運,花了20分鐘左右我們才把所有東西搬走,時間都快八點了,到家後我們在頂樓設了三頂M4她們的帳篷區、樓下也設了三頂,不過裡面都還沒放入寢具,畢竟所有都擠在我們家吃飯。
在回程的路上問過眾人的口味,女生等人的都是比較清淡的麵食類,男生幾乎都沒有差,從熟食區帶回來的烤雞肉系列、烤肉、烤魚等,都被搭著披薩、速食餐、麵、飯等掃光,為了應對這樣的情況,一般的餅乾軍糧系列我也是準備的足足的,所以仔細算算,這一餐我們也花了萬元現鈔,真是奢侈啊!
「吶阿翼,剛剛某個人讓我看一下新聞,你這裡能看嗎?」飯後正在發放寢具的同時,那月突然問了個這樣的問題。
「可以啊?電視機打開就可以了,55台。」
經過大量的寢具擺放和舖厚,總覺得現在的客廳和房間都相當溫馨,都是棉被、枕頭,也讓負責站哨的人拿著寢具去塞帳篷了,為了不讓她們難睡,我讓M4A1那組的棉被多了幾床,原本的主臥房可以塞的下8個人,大家身體嬌小真的是太好了,樓上樓下各駐紮了5人各3個帳篷,家裡的客廳和另一個房間要塞下12人算是剛剛好的,而且不會太擠。
『國防部要求...』
客廳的電視傳來聲響,我走到原本的房間前面查看,書桌也清掉了,書和要帶的也都打包好了,這個房間目前只有床墊、棉被和要住這間的某幾個人的行李都放在這。
「怎麼司令官?變態嗎?」
潘星帶著有些兇狠的眼神站在我的身後,這裡似乎是她們等下要睡的地方,我連忙讓開,三突子跟在後面向我道歉,我笑著應付了一下,來到廚房後面的陽台,想看著外面的夜景。
但是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對面就是住戶,我能看的只有這兩棟之間的馬路而已,連天空都被遮雨棚擋住。
「還真的在烤肉呢...」左前方勉強可以看到曹焱兵他們說的空地,雖然那是另一個社區的羽毛球場,但是他們一大群人霸佔了那塊地在烤肉,好幾個烤肉台都放在那,感覺…還蠻好玩的。
「四表哥?怎麼了嗎?」我接起口袋裡只震了一次的手機,看都不用看就說了來電者的名字。
「剛剛幫你申請好了,你可以把她帶走了,趁還沒關門快去吧?」電話那頭果然是四表哥,而他是來通知我…剛剛在地下室討論的事。
「那個...怎麼說呢...真的很謝謝你哥。」
「笨蛋別哭啊!我也知道她對你多重要,不過你可別帶著罈子到處亂跑啊,要就先放回你們的駐紮地,對了明天是要去森林遊樂園吧?我留下了車和鑰匙,我卻忘了問...你們那有人會開車嗎?」
「會吧,我想對他們來說應該沒難度才對。」
「好吧,那明天等你回到家我在聯絡你吧,其實有打算回日本對吧?」我沉默了一下,自顧自的點點頭。
「對,不過我不會自己一個人回去。」
「我知道,我會幫你準備好專機,你只要告訴我時間就好了,那不拖延你了,快去吧。」
「謝謝...」
掛下電話,我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肘擦拭了眼角的淚水,一轉身就看見那月、一姬、琴柯姊都在廚房裡。
「是已經料到社會上的輿論走向才躲到這裡嗎?」
「那月姊你說得太過了...我只是」我只是笑著「對這個社會沒期望罷了。」
「真是...阿翼你的名字被大字報貼出來罵喔?激進派的炮火看起來很猛烈呢?」
「大致上能猜的到,不過現在有個更緊急的事情。」
「嗯?」那月姊的嘴角上揚了。
「我要去把一個,很重要的回憶給找回來。」我很認真地看著大家,因為這件事情目前被擺在我心裡的第一位。
☆★
「所以說,我為什麼變成司機了?」曹焱兵一臉不悅的開著車,在街道上疾駛著。
「下個路口右轉...真是不好意思,明天也要麻煩你們了喔。」
「嘖,護衛原來沒架打,卻像是個萬能管家嗎?」雖然嘴上是這麼抱怨,不過剛剛拜託他時,他可是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來開車了。
「是說為什麼這麼晚要去這麼偏僻的地方?如果真的有**軍追蹤我們的話,這樣可是相當容易暗殺喔?」
離我說的地點快到了,曹焱兵在駕駛座上看了一下周圍,的確這裡雖然是在城內,但是周圍卻沒有住家和商店,除了公路和草皮外,只剩下不遠處有幾座建築。
「不怕,有你在也有我姊姊們在,哪這麼容易。」笑著指示他到旁邊的停車場停下,我立刻推開車門下車。
「喂,這裡是到底是哪裡?」
曹焱兵也跟著下車,似乎感受到此地的不同之處,那月姊等人也走下車,即使在晚上,那月姊也會撐起一把黑色蕾絲傘,這就是她本來的作風。
「上去就知道了,要來嗎?」
「那還是算了吧,我在這裡幫你們放哨。」
曹焱兵被往車門一靠,大概是要替我們保護車子吧,雖然我覺得沒有這樣的風險,不過我看了一眼那月姊,她點點頭,我們才開始往台階上移動,而台階的頂端有著兩座高塔和一座香爐。
「阿翼,你的回憶在這種地方嗎?」
「沒錯。」我點點頭,往左邊那座塔邁進,讓大家在我的背後跟了上來。
「弟弟,這裡難不成?」
「對,是靈骨塔,是我的回憶…所在的墳墓喔?」
我笑著,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扭曲,如果被大家看到可能會說我瘋了吧?不過我知道自己沒瘋,只是很高興自己終於來了,這股興奮的背後,是由滿滿的痛苦和淚水堆積起來的,因為那樣的回憶在怎麼說,也只是一罐粉末而已,想到這裡,我笑容和腳步都慢了下來。
「走吧?從現在開始,我會向姊姊們交代,你們最想知道的那個故事。」我回過頭看像那月姊,是的…我終於要開始坦白了。
☆★
「這麼晚了,是剛剛聯絡過的那位少爺嗎?」
我們來到塔前的管理室,裡面只有一位年紀相當大的老爺爺,只怕再過不久,自己也會是裡面的一份子。
「是的,姓溫,劉伯溫的溫,是要來領取骨灰罈的。」
「啊,是你啊?」老爺爺拿出公文書,拿起老花眼鏡一看,似乎是認出我了。
「想說好久沒看見你了少年,這陣子都跑去哪了啊?」
「哈哈,那個...出國去轉換一下心情。」
「是嗎?真好啊...老伴走了以後,我很久沒有出過國了呢。」
「老爺爺想去哪裡嗎?」我有些驚訝,有些老人不都喜歡在晚年時安定下來嗎?原來也有想出國玩的啊?
「誰知道呢?年輕時就想去爬趟對岸的五嶽、又想去看看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毫無一絲波紋的清澈大湖、滾滾長江東逝水,江南花語風滿城,少年啊,你剛剛說你出國去轉換心情,有去過些像樣的地方嗎?」
愣了一下,簽公文的手停了下來,這幾個地方光聽文字就可以在腦海中建構出那磅礡、廣大的畫面,但是...我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感覺,那種在天地的洪荒中,體驗包覆全身的感動和喜悅,搖搖頭,我沒有。
「可惜,下次一定要去看看那些地方啊,順便幫我帶些照片,畢竟我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去呢,至少也要能看到那樣的畫面也可以滿足啊。」
我點點頭,我能理解那種感受。
「好了,少年...她等你很久了,快去吧。」老爺爺收下公文,推出那把鑰匙我笑著接過手,帶著大家慢慢往樓上走。
「怎麼阿翼?熟人?」
「嗯,畢竟我常常來,自然就混熟瞜。」
「那他說的"她"在等你?是說?」一姬姊不可能不懂,但她這樣問肯定是想再次確認,我笑著搖搖頭,但這不是回答一姬姊的追問,以她的智慧應該理解了,不過我搖頭的意思她大概猜不到。
她沒有在等我的,我深刻的理解"人死了就無法復活"的道理,我可能比誰都懂,比將死之人、醫生、同齡之輩或是等等,因為我曾經無數次的靠近死亡,但是我不在乎,直到死亡真正的、具體的展現時,我能留下的,只有在這股洪流中,拚了命想呼吸的感覺。
所以她不會等我的,不管她真正的想法是什麼,我都知道,她沒有在等我,也不會等我,留下的只是個裝滿粉末的罈子,論人死了能有多美,"灑鹽空中差可擬"將會贏過"未若柳絮因風起"。
五樓,我們來到她的面前,我深深地低下頭,眼淚隨著滑落。
「我回來了季軒,我回來了...好久不見啊...」雙膝一抖,我跪了下來,真的是好久不見。
回程的路途上,我抱著那一小罐骨灰罈,曹焱兵不時以異樣的眼光掃過我的臉頰,那月姊等人則是一句話也沒說,琴柯姊和一姬姊用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大概是在等回到家後,聽我說起那段往事吧,不過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已經有心理準備將那些往事和秘密告訴她們。
★☆
"問君能有幾多愁?"她笑著拿著一本書問我,看了看封面,是三國志。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不對。"她搖搖頭笑著,不過我卻偏了頭表示疑惑,難不成我古詩背錯了?
"能否公佈正確答案?千萬別跟我說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喔?"
"哈哈才不是呢"
"好吧,說吧?"我表示投降,因為我沒有想到是什麼下句,而我們正在從國中的校門口走一道長長的下坡。
"滿口冤血吐出口"
"不服。"
"願指教?"她笑著將書收進書包,加快步伐來到我旁邊。
"哪有這麼沒情調的詩詞啊?"我抱怨著。
"然而周瑜就是那樣的心情喔?"
"但是原文是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春天是什麼顏色?"
"百花盛開,五彩繽紛"
"文曰:即使春天是粉紅,也未必少見愁"
"好吧,但是那和滿口鮮血的關聯?"
"兩者皆錯"她笑著講出答案,剎那間我懂了。
"好吧"
我笑著,我不是服了,而是懂了,這世界上有兩種人,氣悶於心而面不改色;另一種則是氣於顏而心氣坦然,乍看下來,周瑜不列如任何一種,但是硬要說其實他是屬於前者,而我是兩者皆錯,真真正正的兩者皆錯。
"是要提醒我什麼嗎?"
"適當找到自己,去面對吧,對現代人來說,受氣是難免之災"
"說的好像自己都不會生氣"
"哈哈,是嗎?"
不過那時的我真的沒注意到,生活在這烏煙瘴氣的世界裡,旁邊就有一朵蓮花,而且正如我所說,回想起來,我沒有看過她有那樣的情緒。
"不過哥只要,能夠開開心心的走下去,就行了喔?"
"好難啊。"
現在想起來,至從她離開後,我好像沒有真正開心過,或許我該把這些事情永遠隱藏,只是...現在想起來,如果不說出口,我可能在某些意義上都不算是個完整的人。
離家越來越近,這也意味著這個故事的開始也越來越近。
☆★
「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會這樣發展嗎?」
方清輝一個人站在夜晚的馬頭,面無表情地問著背後面一位蜷縮著的背,散發出龐大壓力與存在感的老人。
「你們插不了手,那是我們的目的。」
他沙啞的聲音,在海風中聽起來像是動物的哀鳴聲令人不自覺地顫抖,但是方清輝看似毫不在意。
「反正我們也只是棋子是吧?說好了,其他人怎麼想與我無關,我要當個旁觀者。」
「隨便你,其他人會聽令的,你只要安靜地看就行了。」
海風強力的掃過方清輝的臉頰,他嘆了一口氣,身後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做為一個老頭,他的移動速度未免太過驚人。
「天啊...這世界真的非常殘酷,無形的枷鎖總是輕而易舉地給人套上啊...」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包菸,慢慢地坐在地上,並且點燃了一根菸抽著。
「不免要問...他去異世界到底是好呢...還是壞呢?」
這個問題是自問自答,方清輝大概沒想要得到答案,但是會這麼樣問自己,也是因為有點在意。
海風很大,但是港口已經沒有了人的身影,只留下了一根點著的煙。
☆★
「這是...骨灰罈?」看著我抱進家門的東西,清姬看了幾眼後有些遲疑地問著。
「別管那麼多,家庭會議要開始了,通通進來。」
那月姊沒讓我回答清姬,只是拉著我的手到主臥室,聽到那月姊這麼說,清姬等人也連忙走了進來,一時間房間裡擠了好多人。
「開始吧。」
那月姊坐在床邊,而我被放置到了與門成對角線的最角落,也就是會面對人群的地方,抱著一個罈子,尷尬地被所有人注目著。
「是說這麼多人看著我,我反而不好說啊...」
「畢竟你當初自己說的,我們家的人都有權利聽,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月姊明顯興致高昂,雖然我不太清楚為什麼大家就一臉好像我要發糖一樣的感覺,不過算了...就當作是一場演講吧?只要沒有被打斷就行了。
「沒關係,緊張的話姊姊就抓著你吧。」
琴柯姊移到我的旁邊,臉上的笑容很有親和力的感覺,這實際上幫了我很大的忙,比較有些開頭的想法了,讓故事開始,我自己的心底是這樣說的。
「那麼,我要開始了,我和這罐骨灰罈裡,那位親人之間的故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坦白就此開始「她是我的表妹,名字叫做蔡季軒。」
那是一場奇蹟般的相遇,我們原本不是彼此熟悉,卻在宴會的場合彼此許下了再見的約定...
☆★
溫家、吳家等平常姓,原本就是一個大家族,族內的成員多半都與日本的古老家族有不淺的血緣關係,而這些家族最初的根本,則是慢慢被人遺忘的"土御門"家,或許有人不知道這個姓氏吧?有一說是安倍家的分家或是直系,然而兩邊都不算是,土御門其實只是個總稱,真正的安倍姓是另外一家,沒錯...就是歷史上充滿疑點和故事的安倍晴明,所建立的"家業",土御門不是一個真正的家族,安倍給予這樣一個家族名稱而非天皇下令所改,只是為了留住有才之人,他認為天下有才之人不應該分離各地也不該彼此對立,土御門最初的解釋並不艱深也不需要任何考古,單純的就是"地上頂端的門",這扇門聚集了安倍認為有陰陽師之才的各家族代表,而土御門一姓就是讓那些出人頭地的外家子弟所姓。
而其中幾個家族的後世子孫在隔了幾個世紀後彼此相遇,有戀愛、有爭奪,最後建立起了現代土御門,而溫家則是當中最大的其中一家,現代可能有不少人不信陰陽術或是妖魔鬼怪,不過那不是重點,因為現代土御門原本所掌握的知識其實不多,絕大多數都是當年日治台灣時期,所留下的"帝國陰陽術全記",這本上面記載的大多數是舊術,那麼現代土御門家到底能有什麼作為呢?
這件事情被日本政府旗下,真正存在的"不存在組織"給知道了,其名為異事局,專門處理不正常現象和陪同警方辦理懸案,而他們正是當年土御門中其中幾支在後世發展順利的家族,在雙方的互助下,台灣也建立了非完全官方的組織,而這組織的名稱作為異事局分部,就叫做夜行部。
「講到這裡或許會讓很多人不明白吧?為什麼我突然要講這些呢?實際上與我有很大的關係,還請耐心聽下去。」我認真的看向大家,大家的表情也相當認真。
身為這樣家族的孩子,說起來或許會讓人有很多不解之處,有這樣的家族背景照理來說可以活的應該很輕鬆才對吧,怎麼會看起來這麼痛苦呢?
異事局裡培養人才是絕不馬虎的,從小就要接受對小孩來說,相當艱深又難懂的陰陽術訓練,背誦大量的咒文、天地時間、五行論理,而為了保護自己,體術和武術也要加減學習,而這些準備工作在小孩子上幼稚園階段就在進行,對當時某些小孩來說,是很難排解的壓力。
我是溫家最小的小孩,我也進行過相當多的訓練,但是在那段時間,土御門的家主換了人,是溫和與嚴謹的老爺爺,他要求大家不要過度訓練自己家的小孩,把家規改成國中後才進行訓練,因為時代相對和平,怪異之事並不多見,那何需如此扎實的訓練呢?而這條家規讓比我小幾個月的她免於在孩童時期受到這樣的對待。
「不過這不代表她不懂這些事情,基本上家族系的工作性質,是不可能有人被排除在外的。」我摸摸骨灰罈,讓大家知道我在說誰。
國中時,我為了找時間練習武術,我報名了武術社,而上課時間則是偷偷背誦那些有的沒的咒文與知識,那時的我幾乎沒辦法和班級融入,漸漸的我被隔離在族群之外,最後我成了電視上常說的,"霸凌"的受害者。
「瘟疫,哈哈,瘟疫!」
「你這人真奇怪,沒事幹嘛念念有詞呢?裝神弄鬼啊?」
「你到底會些什麼啊?除了跑特別快以外?」
「你是不是呆子啊?成天看書變笨了對吧?」
「說不定他就是網路上所說的變態喔?」
班上總是會有些這樣的流言,班導師也不管這些事情,而我就是盡量得避免自己產生憤怒,這些話語,我還可以忍。
「直到有一次,讓我對這世界的看法再次加深了怨念。」我說著,同時摸摸手上的一道長長的傷痕。
在一次上課中,我接到了從旁邊傳來的字條,上面記載了一串沒看過的帳號密碼,我從直覺上猜到了這是什麼,我沒有玩線上遊戲,所以不太可能有人會傳這種東西給我,而最近班上討論最兇的,就是當年很紅的社群網誌"無名"部落格,那時一個讓人像是寫心得發佈出來給大家看的一種網站,我偶爾也會用用,因為我喜歡上傳一些新詩,往往會有人誇讚和討論,讓我比較有些和世界有所接軌的感覺,只是這紙條...用意不凡。
那節是班導師的課,他教數學很無聊,我問了旁邊的人是誰傳的,卻沒有得到回答,我只好放進鉛筆盒,打算下課後拿去扔掉,但是下課鐘一打,班上有位完全不熟的痞子衝到我面前,拿著鉛筆盒對著班導師喊著。
“老師!他盜用了別人的帳號密碼,還把它放在鉛筆盒裡!”他拉開我鉛筆盒的拉鍊,抖出我所有的筆,然後揮舞著他找到的那張字條。
下課後被班導師約談了,整個辦公室的級任老師都圍著我,但是我慌張不起來,我提出了筆跡、紙張來源甚至是監視器,因為我坐在走廊靠窗,外面正好有隻電眼,但是許多老師都帶著質疑和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有老師甚至說,只要承認不就沒事了嗎?最後班導師決定大事化小,他完全不管這件事了,決定任由事態發展,面對這樣的結果,班上的那些人並不打算放過這些機會,因為事件沒有被處理,那就還有擴大的可能性。
晚上家裡接到了一通電話,是我國小同學的媽媽打來的,因為她和我同班,她對我媽說,我盜了她的帳號密碼,說話的聲音很氣急敗壞,我沒有聽到內容,但是她的吼聲穿過了電話,我媽只是靜靜地聽,然後慢慢地道著歉,掛斷電話後我被爸媽給詢問了,我堅決表示自己沒有,只是在這過程中,越來越多與我幾乎沒交情的人打電話到我家抗議,一個晚上就接到了五、六通,我爸忍不住了,抽起水管就是劈頭亂打,我媽打了我幾巴掌,而我只是努力堅持喊著我沒有,那時間剛好是吃飯時間,她正好按響了我們家門鈴,這件事情才結束,而我的家人也決定不管這件事了,只是要我去承認後道歉。
但是我不打算妥協,我決定繼續過自己的生活,我將事情發生經過告訴季軒。
「怎樣?信不信就交給妳吧,我真的沒有任何力氣和心情解釋了。」
我伸出手擦著藥,我爸在水管裡灌注了靈力和相當大的力氣,我的左手被打到紅腫,手皮也被打破,基本上有人潑我一桶水,我肯定會痛得哭出聲來。
「怎麼會不信呢,畢竟哥沒有做這種事情的理由,連想法都沒有吧?」
「謝謝,總算還有個人相信我。」
「但是我認為這件事情哥哥必須認真處理,因為離畢業還有快兩年,班上的同學日後還是要相處的,你需要證明自己。」
「我試著找到這種方法吧?」
我苦笑著,但是季軒表情柔和的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心中有股暖流,至少...有人是站在我這邊的。
可是隔天上課的情形卻是越來越糟糕。
那是早上發生的事,全班的有不少人都離我遠遠的,有人對我丟東西,有人將板擦把我的桌面打的一片灰白,甚至有人在遠處對我射橡皮筋,感覺我好像是犯了什麼重罪的人,要被這樣對待。
下課,我想去上廁所,走出教室就聽見桌子被翻倒的聲音,我心裡想著回來把它扶正就好了,但是在廁所門口,卻又發生了其他事情。
「喂!前面那個停一下。」廁所旁邊是十班,喊住我的是那個班上的小混混群。
「聽說你很帶種,隨便入侵別人部落格是吧?」
「不是我。」我回答他。
「怯,還在狡辯!?真他媽的白癡,你會被圍毆還不知道?」那個人在我腳邊吐了一口口水,臉上帶著不屑,生手對我比了根中指。
「哼,不過沒關係,被打完你還撐得住就沒問題了。」
我不理他們,走近去上完廁所,心裡想著要回教室扶我的桌子,卻在我走出廁所的那瞬間。
「這是給你一點預習,兄弟們上!」
我頭頂一黑,有人用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黑色套子罩住我的頭,接著數根感覺是掃把和拖把之類的棍子往我身上招呼。
「哈哈,孬種就是該打啦!」
好痛,但是我不敢還手,我只怕把事情鬧大,但是我的承受似乎惹起他們的冷血,打的力道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攻擊我的肚子。
最後,是上課鐘制止了牠們,留下一個倒在地上的我,我逼自己站起身回到教室,果然我的桌子被推倒了,但是更讓我憤慨的是,這次我連鉛筆盒的筆、桌上的課本、書包裡的書,斷的斷、破的破散亂一地,一瞬間我的心非常的痛。
我為什麼要對這些人低頭,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甚至是這個世界,但是我沒有辦法去反抗,即使我身懷各式各樣的技能我也無力回天。
因為這些技能不能用在公事之外,被發現可是更嚴重的懲罰,直到最後這件事情傳到教官室,我被當時一位新進的教官訊問了。
「真的是你做的嗎?」他拿起我被扳倒逼寫的自述表問著。
「不是,如果我有辦法掏出自己的心來說真話,那答案也絕對是不是我做的。」我的心已經冷了,我無法做出其他解釋,說句不是已經是我的全力。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觀察他們的,這件事情還需要時間調查,你這段時間盡量少去接觸那些人。」
這位教官很溫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很正直,他是很認真的在和我說話。
放學回家,我媽問著為什麼事情還沒有解決,還有幾位家長很生氣,這些事情全部都要我來處理,我忍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好嗎?別全部推到我身上可不可以?」我生氣得衝進房間甩上門,我不管了,我才不管他們怎麼想,要吵就隨便他們吧。
我將房間的燈全部關了起來,把窗簾打開,天色正暗,一點月光從窗戶外灑落進來,地面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白暈,我覺得好累….
「喂!出來吃飯!」老姊拍著門,那聲音讓人好難受。
「我不吃。」
「不過就跟爸媽吵個架你就連飯也可以不吃?智障嗎?」
我不想回應她,帶上耳機讓耳中迴盪著音樂,印象中好像是某部動畫的配樂,不過現在沒那個心情去想這些事了。
其實我不是想賭氣…不過我真的覺得好難受…為什麼就是這麼不願意相信我…我不是擺明了就是沒辦法做嗎?我沒有技術、沒有時間、沒有權力,我要怎麼去駭入別人的電腦?
「可惡!」咒罵了一聲,我狠狠的一拳打在床上發出聲響,但是心中的憤怒仍然沒有被發洩出來。
「可惡啊….為什麼啊!這樣我明天要怎麼去上課啊…」憤怒轉化成悲傷…我反而哭了,我好恨自己的無能。
「我為什麼會這麼無能啊….」我將頭埋在枕頭裡,無恥的哭了,我實在太弱了,我連為自己辯白的能力都沒有,我只能被當成靶子誣賴?我只能被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覺得自己生在這世界上真的太對不起造物主了,我連哭都沒辦法哭出聲音,只能咬緊牙關顫抖著,抖著抖著不小心睡著了。
不久後我被某些干擾驚醒,有一隻手正在用衛生紙擦拭我臉上的淚水,那感覺…很溫柔,我睜開眼睛,看見季軒正看著我。
「抱歉,吵到你了嗎?」她輕聲的問道,就像是怕吵醒了誰。
「沒有,妳回來啦?吃過飯了嗎?」我爬起來看了眼時鐘,現在才8點,我竟然只睡了1個小時多,我拔下耳機覺得腦袋有些昏沉。
「吃了,你還沒吃吧,我有買一個巧克力麵包,拿去吃吧?」
季軒將她原本放在我桌上的巧克力麵包拿到我的面前,昏暗中雖然看不清楚,不過那是我喜歡吃的那一款沒錯。
「我不餓。」但是我說完肚子就傳來強烈的飢餓感。
「拜託了?」季軒把麵包放在我面前,然後雙手合十,我的天…我又不是大少爺…幹嘛拜託我吃東西…
「別這樣,我會吃啦,等等會吃。」我雖然餓,但是我現在真的不想吃,比起飢餓感,肚子裡多的是怨氣。
「沒關係,今天吃就好,不然味道會不好喔。」季軒笑著,她的笑容真的很可愛。
「哥,你是個很好很聰明的人,別把苦水往肚裡吞,我會幫你的,我可以理解哥心中的痛苦,所以請你,正視我這位可以幫你的人存在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但是我很自然的開始將我所有痛苦、不滿告訴她,即使很多是憤世忌俗的話,她都沒有打斷我,只是一直握著我的手,直到最後輕輕的抱住了我。
「明天開始我每節下課都去找你,上下課一起走,我陪你。」
「可是這樣你也受到你們班的人排擠怎麼辦?」我不想答應她。
「但是我不想讓你在繼續受傷,至少不要,讓我失去一個曾經陽光的哥哥。」
季軒抱住我的力道突然加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好像哭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避免我再度哭出來。
「好啦…謝謝妳。」
「嗯。」季軒應了我一聲,但是我聽出來她的鼻音,我再也忍不住,我又哭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淚水雖然讓眼睛有些疼痛,但是我卻能感覺到胸中莫名的溫暖。
就這樣持續了幾天,她每天都會帶著同學跑來班上找我聊天,她的朋友也願意相信我,只要有人想要在我聊天過程**手,都會立刻被她喝止,那些人找不到機會,就變得比較少直接性的動粗,但班導師不久後再也承受不住家長的壓力,他找我過去談條件了。
「我也是教電腦的,我知道你沒有這個能力,可是這麼明顯的陷害,我實在幫不了你,如果要讓事件快點結束,你只能背鍋道歉了。」
「但是...」
「我懂…我都知道,我也相信你沒有,只是這事情真的吵太久了,你就當作是幫老師做件事、也幫自己做件事吧?我會幫你說服那些家長的。」
我聽到他這麼說,我的心好像靜止了,我被捨棄了,作為讓事件結束的代價,我只能被犧牲了,好吧,如果我的犧牲可以被接受,那就讓那股洪荒帶走我吧。
我答應了老師,準備了道歉稿,在放學前一節課上台對全班道歉。
「對於本次事件,我溫翼非常對不起大家,我讓大家感到困擾…」
我在台上念著自己寫好的稿子,老師看起來是鬆了一口氣,似乎原本很擔心我不會上台道歉,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
「不要用念的啦!多沒有誠意啊!」
「對啊!下課還找人聊天有沒有羞恥心啊?」
「多不願意的語氣,不想道歉就別上台啊!沒人逼你啦!」
「滾下來啦!」
一時間老師竟然制止不了台下躁動的部份學生,正當他想大吼時,我先吼了出來。
「真的對不起啦!」我吼著,我把手上的紙張撕個粉碎,拿起講台上筆筒裡的兩隻美工刀,同時推出刀片,往雙手臂上一插。
我不懂那時自己為何有這樣的舉動,但是我只有一種感覺,頭頂有種東西飛過的異樣感,好像自己頭髮被風吹直一樣,**了美工刀的手毫無痛覺,明明我插的地方是有深度的,我又大吼了一聲,將美工刀向下一推,兩隻手的手臂被劃出又深又長的口子,全班沒有人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就像電視劇上所演的一樣,直到我的鮮血從講台上溢流到地板上,最前排的幾位女生尖叫了起來,其中也包括說我盜她帳號的國小同學。
接下來我只記得我還想再次用美工刀傷害自己,不過班導師和一位男同學已經衝上來架住了我,他們的襯衫都染上了血滴,我仍然大喊著對不起,我很快被教官還有班導師強制送到學校對面的公立醫院,據說我直到被推進治療室前,我都還在喊著對不起。
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我不認為傷害自己就會有人相信,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對不起,至於對不起什麼呢?我不知道,我淚流滿面地哭喊著對不起,到底是為了什麼?直到現在我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全身上下都好痛,就跟快死了沒兩樣。
從醫院醒來時,已經晚上了,第一眼只有看到季軒和她的一位朋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握著我有點沒有知覺的左手,臉色相當凝重。
不久後我看見我媽還有導師、新教官一起走了進來,班導師頻頻向我媽道歉,而教官則好像非常生氣,不過也在和我媽道歉著,接著教官好像對我們班導師發了一頓脾氣,被我媽還有季軒的朋友制止,好像是怕吵醒我,他們四人又走了出去,只留下我和季軒。
「哥?醒了嗎?」季軒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不是那種冰冷的平靜。
「嗯,我在醫院是嗎?」
「對,因為傷口需要比較好的治療,要縫合。」
她站起來,坐到我的床邊,手輕輕的滑過我的額頭,用衛生紙擦拭著我額頭上的汗。
「抱歉。」我覺得對她有些抱歉。
「沒關係。」她笑著,雖然看得出來是苦笑。
「很痛吧?傷口…好像很深。」
「還好,我那時沒有什麼感覺。」我也苦笑著,我說的是實話。
「痛的連感覺都沒有了吧?那這是會留在心裡的傷痕呢。」
「哈哈,是嗎?」我試著活動了一下右手,除了刺痛外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兩隻手被包起緊緊的繃帶。
「要回家了嗎?」我微微坐起身,這種傷是不用住院的。
「休息一下吧?幹嘛這麼急呢?」她搖搖頭,將我的身子輕輕壓回去床上。
「哥,聽我講些事吧?」
「嗯?」
「陷害哥哥的那個女生被拱出來了,但是其他人並不承認協助過,不過剛剛有不少人打電話給阿姨,好像都是在道歉,校長和學務主任也都有過來關心,哥哥的國小朋友好像會被記兩大過,其餘可能涉嫌參與的可能還會有停學處分。」
「是嗎?」活該!我心裡幸災樂禍的大喊著,這個死**,誰讓你陷害老子?我好端端我哪裡得罪妳了?聲音嗲家裡有錢就了不起啊?看妳一副蠢相,以後找罪受吧你!
「但是我認為哥哥可以救她。」
「啊?」我彈起身來,突然想不通季軒想說什麼。
「因為,她最初是想引人注目吧?只是玩過頭了,我說的話哥可能不喜歡聽,只是我覺得她也在某些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著。」
「那她就更應該把這件事當作報應,好好體會這痛苦啊?」
「會這樣想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不會強求哥聽我的話,不過…她接下來應該離被排擠不遠了,而且可能是更劇烈的排擠,我希望哥能在必要之時去解救深陷苦海的她。」
「哼。」
我有些不爽,要我救她?我沒在她落海時扔石頭可能就不錯了,卻要我救她?正當我這麼想,季軒將頭靠在我的棉被上。
「沒關係的哥,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這種傷口…這傷口…」
她哭了,雖然不是那種放聲大哭,不過那種低鳴的嗚噎聲,卻很清晰的傳進我的耳多內,我沒辦法對她生這種氣,因為這些事情都不關她的事,嚴格說起來她大可以不插手,只是…我從沒想過,我會這麼樣的被著想。
隔天上課時,班上的氛圍很不一樣,昨天跑來架住我的同學表示想和我交朋友,理由非常露骨,他認為有勇氣承受冤屈,又傷害自己來表達不滿的人很厲害,之後也有幾人跑來向我道歉,說自己當時袖手旁觀很過意不去,這些人我都還能正常面對,但是起事的那群人,卻一個都沒來表示,直到有一天,突然來了一部份的人跑來道歉,只因為有一天放學,似乎被一群黑衣人給嚇住了,我納悶著會是誰時,當天放學後便和季軒一起遇見了那群"黑衣人"。
「好久不見阿翼、小軒,你們都長大了呢。」迎面走來兩位面熟的一男一女向我打著招呼。
「大表哥、表姊。」我們兩人也很正常的打了聲招呼,向我們搭話的是大表哥,大表姊只是站在一旁。
「你的事情我們聽說了,在台北的這段時間竟然沒注意到,我很抱歉。」
「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搖搖頭,其實我自己都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跟他們扯上關係,又或者說他們到底能夠幫我些什麼呢?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這樣我們會有點過意不去的對吧?」
「別看我,你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傷到人了。」大表哥尷尬的點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大表姊。
「聽說事情解決了,那我也不會多說些什麼,但別再傷害自己,就這樣。」
大表姊說完,面無表情地鑽進停在一旁的黑頭車內,不過沒有離開,大概是在等大表哥吧?我向大表哥揮揮手,拉著季軒準備離開。
「稍微等一下,阿翼我有點事情想要問問你,季軒可以在旁邊等一下嗎?我也有話要單獨對妳說。」
「好的。」季軒點點頭,站在一旁等著,我和大表哥走到稍遠一點早餐店旁,他才停了下來。
「稍微適應殯儀館的工作了嗎?」
「嗯,反正也沒有我的事。」
「好,那你聽我說,這次這件事情大概比你所想的嚴重一點,夜行裡有接到相關的消息,大概對你這個月入隊會有點影響。」
什…什麼?我一時間認為自己沒有聽清楚,入隊?這個月?
「我還以為是高中呢?我怎麼國中就可以入隊了?」
「嚴格說起來是測試而已,畢竟成立的時間還不夠久,在執勤人員上還是太少了。」
在台灣的夜行裡,實際上的應對隊伍只有5隊,而這5隊又不是聚集在一起,因為全台總是會發生些讓人不解的問題,如果需要處理,相關人員必須在地。
「是嗎?那我只是去表演?」
「可以這樣想,不過能有多少本事就都拿出來吧?禹步總會吧?」
「嗯。」
「那就行,畢竟這也不是人人都會的,這陣子就好好養傷養身體,幫我叫一下季軒吧?」
我點點頭,作為社會底下的"不能說",我的確想像過在一小群擁有共同點的人之中,我會是什麼樣子,反正不會是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人吧?
「換妳了喔?」
「嗯,等我一下。」
她小跑步的到大表哥前面,大表哥好像也只是問了些問題,很快就帶著她回來了。
「那麼時間我會再通知阿翼,雖然這樣說很不好,不過這陣子努力別惹出麻煩吧?」
「嗯。」
目送大表哥上車,幾輛黑頭車就這樣揚長而去,對於我們這情景似乎稀鬆平常。
「講到這,稍微對我們家有些了解了嗎?」
大部份的人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這麼多廢話到底能不能表現出我這個人,不過如果有人點頭的話,大概就行吧?
「可是說到這裡,我還是不知道司令官的表妹怎麼死的啊?」
中途開始加入聆聽的潘星,在門口突然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我們家的人眼光突然轉向她,尤其是音的眼神,總讓我感覺到些許寒氣,但是潘星似乎不怕這樣的情況。
「雖然我知道這樣問很唐突,但是目前為止,司令官只是在講自己家和自己和她發生過什麼事,卻總覺得重點都沒有提到呢?」
哈哈潘星啊,雖然妳現在的表情明顯可愛許多,不過這種傻愣地點可是不敢恭維啊?但是我知道。
「嗯,我可以直接說這件事情沒關係,畢竟那的確是改變我這個人的重點,也大概是我最想告訴音和大家的那段故事吧?」
這件事情發生在高二下畢旅結束的四月,我面對自己的人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和迷茫,那時的我差一點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我向追了一個學期左右的女同學告白了,對方卻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來,或許不是故意的吧?她有驚慌失措地看了我一眼,確認我沒摔斷頭或腿後就跑了,我腳步蹣跚地來到校門口和等我下課的她哭訴,卻再回到社區前的一個紅綠燈,我目睹了計程車直接撞上她的瞬間,我們只差一步之遙,僅僅一伸手的距離。
計程車剎車了,沒把她給捲進車底可能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但是她被狠狠撞飛,頭則是重擊了電線桿,那幕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原本是帶著笑容和我說話的,只是下一瞬間她也沒辦法反應過來,詫異的笑容隨著身體飛走,也讓我的眼前幾乎一黑,只差沒有暈過去。」
輕輕摸著骨灰罈,大概很痛吧?可能也很害怕吧?但是我也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呢。
司機打完電話,驚恐地看著我,面對失去意識的她,我的心揪痛到無法自拔,就好像有人拿劍狠狠的桶了我心窩一般,我抓住司機的衣領,狠狠地打了一拳、狠狠的又一拳、再一拳,當下的我打瘋了,我只想打死眼前的這個人,接著我被趕來的醫護人員和路人架住但是我仍一度甩開了所有人,直到我被警察抱住為止。我知道我的表情很糟,我滿臉淚痕與鼻涕,但是我覺得自己不揮拳可能什麼也抓不到,隨著警察和醫護人員把我拉上車,我們趕去了最近的萬芳醫院,路上我在淚眼中看清了她的狀況,長髮底下可能有一片很大的傷口吧?鮮血不斷流出,即使套上了氧氣罩呼吸也極度微弱,醫護人員對著對講機喊著顱內出血可能和各種聽起來就很嚴重的情況在隨車人員與對講機中傳來傳去,我眼前一黑,也倒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倒下,太突然了,面對世界的旋轉,我一點方法也沒有,我甚至無法出力反抗,眼睛閉了起來。
「如果,心碎有感覺,那就是妳媽生妳的100倍。」
我想起了某人和我說過的話,醒來前我已經禱告過,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只不過…神並不想聽我說這些,只不過祂給了我一點機會,就是醒來後,醫生告訴我們,可能還有機會。
錢不是問題,大表哥和幾位阿姨、姨丈、表哥、表姊都表示願意出錢出力,儘管機會渺茫,但我忍不住再次祈禱了,我希望用自己的壽命去換她的生命。
回到夜行,我打著電話瘋狂找人去問可以使人復活的泰山府君祭,但是卻被趕出辦公室,復活一個人是禁忌?笑話,她沒有死!我只是希望用相同的原理賦予生命給她,代價就用我的命也沒有不可以!
「你根本不懂自己說的話代表了什麼。」
部長將我按上牆,我們兩人彼此互瞪著,我不理解他為何不幫助我,他不理解我為何想這樣做。
我試著找家人們討論這件事情時,我也被拒絕了,甚至有不少表哥表姊、堂兄堂姊拒我於門外,沒有人能理解那時的我心裡是怎麼看這世界、這些人的。
然而神一再找我開玩笑,過了兩天,季軒醒了也開口說話了,守在一旁的我那時天卻真的以為,還有希望!
「哥沒事嗎?」
「先關心自己不好嗎?」儘管她每講一個字都顯得吃力,但是我忍不住自己想聽到她聲音的這份衝動,我無法叫她閉嘴,安靜的休息。
「哈哈…也是啊,那麼我的身體…妳還好嗎?」
她虛弱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只不過…綁滿繃帶的身體,她大概快沒有知覺了吧?
「別說了,趕快休息吧。」
「嗯,因為哥還有話要跟我說對吧。」
「已經語無倫次了嗎?我有話也不會現在說啊?」
「但我想說一聲我回來了…」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一絲怯弱或是難受,我愣了一下,啊哈哈…,即使淚流滿面我還是不小心笑出來了。
「歡迎回來季軒…歡迎回來啊…」
「嗯,我回來了喔。」
即使人在虛弱,她也是笑著,即使全身傷痛,她也是笑著,即使明明知道了…她也還是笑著,那天起…她的狀況沒有再次好轉,奇蹟正準備起身離去,而我…沒能力抓住任何機會。
她漸漸越來越少醒來,可能一天只會醒來一次,就這樣拖了快一星期,她終於要進手術房了,有一半以上的親人都在台北或病房前,醫生說了,機會只有一次,而我們也在向神祈禱,虔誠地祈禱著,因為我還要上課,我被送回了學校。
「你還好嗎?」
「你怎了嗎?」
面對大家的詢問,我表示自己沒事,我沒告訴任何人,我痛的沒有其餘心思去想其他事情,就這樣我捱到了放學,直到離開教室前,我接到了電話。
「阿翼,我是蔡佳薰,冷靜地聽我說,手術失敗了。」
我全身上下突然間失去了支撐點,我倒了下來,耳裡聽到最後的話語,是大表姊告訴我等一下將會派人來載我,我還有機會可以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神啊,開玩笑吧?是大表姊在開我玩笑吧?我倒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放聲大哭又大笑著,我用頭撞著桌腳,抓著胸口大口呼著氣,我瘋了…我一定瘋了,我絕對是瘋了,我多麼希望我瘋了。
等待的時間裡,我哭累了,我倒在地上顫抖著,我恨這世界、我恨計程車司機、我恨醫生、我恨所有不願意幫助我的人、我恨拒絕我的女生、我恨我自己、我恨八百萬眾神。
直到有人飛奔到我旁邊,把我架著拖離教室,我的眼神都是空洞著,眼睛早已看不到東西。
「她剛醒,快進去。」
到醫院後大表姊拉著我的手來到擠滿人的病房前,拉開門把我推了進去,裡面是季軒躺在一張乾淨的大病床上,旁邊是阿姨和姨丈,而她的病床正好在靠窗的位置,看的到遠方的天空和景色。
「小軒啊…阿翼來了喔?」阿姨輕輕摸著季軒的手,輕聲地說著。
「嗯,謝謝媽,我可以跟哥說點話嗎?」阿姨含淚點點頭,示意我去坐到她的面前,我趕緊拉了椅子,坐了下來,她的表情還是如此柔和。
「雖然有些唐突,我來猜猜哥在想什麼吧?」
即使聲音很細,但是我還是聽得很清楚,我笑著點點頭,如今她說什麼,我都會認真面對。
「哥沒有在恨什麼,哭成這樣只是因為表妹要離開人世了,我說的對嗎?」
為什麼妳都想的到我在想什麼呢?妳一定知道我恨,我什麼都恨,我誰都恨,但是如今…妳都要走了,妳卻還是要我別恨嗎?
「事到如今我還要實話實說嗎?」
「我知道的喔,所以我說…咳…我說的對嗎?」
我要怎麼回答?一時間我慌了,我不能讓她擔心,但是我又不想說自己不恨,可是我說了她又會怎麼想呢?我…
「哈哈,果然不能強求哥呢,抱歉…我任性了。」
「沒事,妳說的對,我誰都沒有在恨,我只是遺憾可愛的表妹要離開了。」
「表哥,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臉頰嗎?」
虛弱的手已經舉不起來了,我輕輕的將臉靠過去,讓她摸了一下。
「在10年,表哥會變很帥吧?喜歡的人也會變多吧?運氣也會好起來吧?人生會變得更順遂吧?」
「哈哈…是嗎?」
「嗯…對不起,我其實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要離開世界了。」
「不…不是的,是我沒有照顧好妳,該被撞的應該是我…該離開的是我,我本來就不該被世界需要的…」
「這樣的想法,很讓人擔心呢?如果表哥能更正向就好了…」
她開始喘氣和咳嗽,大概是一次講太多話了吧,不過也有可能是沒有太多時間了。
「表哥,答應我一件事吧?」
「嗯?妳說吧。」
「別去恨,誰都不要去恨,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聽我的話吧?」
「好…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了…」
「會很難過吧?但是不管是誰往日都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就當我已經離開這場遊戲了吧?哥不是都說人生online嗎?」
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妳一定沒有被傷痛束縛著吧?到底是什麼樣的動力讓妳這麼耀眼呢?明明妳的身邊總有位黑暗到不行的表哥啊?
「季軒,妳會害怕嗎?」
「我可能沒有這樣的感覺吧?我現在只覺得很安靜,即使真的很痛,但是也沒有一點遺憾,肯定是大家都陪在我身邊吧?」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願意跟妳一起走呢。」
「哈哈,那可不行,我還想透過表哥來繼續活在這世界上呢,所以我一點也不怕,因為我會在表哥心理活著吧?」她又猛烈的咳了幾聲,聲音已經開始沙啞了。
「不過…我還是想要表哥不要從此陰暗下去,就活潑點吧…我也希望可以看到表哥能夠開心地活著呢。」
「嗯….」
「爸媽,謝謝…也很對不起呢…我竟然是如此不孝,我真的都沒想到…」胎轉過頭看著阿姨、姨丈,開始講著道歉的話。
這可能…是我第一次這麼仔細觀察季軒的眼睛吧?她除了眼睛濕潤,但是都沒有留下任何一滴淚,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接下來她和阿姨、姨丈的對話我完全聽不清楚,我一直在顫抖著,怎麼辦?她的手越來越涼了。
「醫生…」
醫生帶著護士已經在一旁準備了,流程我是知道的,但是此時此刻的我,希望即使是這樣的狀態,時間也給我永恆停止。
「我想對幫我開刀的那些醫生道謝,不過我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了,請轉達我的謝意,大家都辛苦了…」
醫生推了一下眼鏡,點點頭,眼角好像泛著淚光,我還以為醫生是不會哭的呢。
「表哥,最後的遺憾是…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吧?不過這樣的遺憾太老梗了,我看我還是說沒有遺憾來的好吧?」
我握緊她的雙手,忍不住的點頭,因為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表哥…哭過後可要重新站起來喔?就像…你所說的決鬥一樣…呢。」
最後她轉頭看著窗外笑著,似乎捏了一下我的臉,不久後我明顯感受到,這空間…少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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